缪玉祥    2024-4-4   于重庆

父亲缪志广离开我们已经33年了，他是中国共产党党员。小时候听他说：我是工人出身，贫农成份，土改时分得田地，才有了家。我这个家是共产党、毛主席给的，你们要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明天是传统节气清明节，是追思故人的节日。这个特别的日子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上面照片是父亲缪志广（前排左起第2人，1919年生，幼年丧父，家境贫寒，读私塾3年，高中文化（工人夜校））。左起第1人为靖江长安弓家垡弓如官、左起第3人为浙江人郭树槐在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前称为国立上海音乐学院、后更名为上海音乐学院）乐器制作室和同事们的集体照。前排右起第2人为音乐学院副院长（1949年陈毅市长任命）兼乐器制作室主任谭抒真教授。照片上的人是由中国制造小提琴第一人的谭抒真教授组建的中国第一个研制小提琴的团队）。缪志广当时是谭抒真院长的助手，协助谭院长负责乐器制作室的日常事务，工作上的问题向谭院长汇报，若谭院长因工作外出，则直接向贺绿汀院长汇报。贺院长只要在上海，每天早上都会到乐器制作室来了解当天大家工作的开展情况，每天下班前又来到乐器制作室了解大家工作的实际进展情况。这张照片的形成：1955年初，贺院长在工作会议上提出：乐器制作室今年的研制任务重（仅有的几把琴教学上舍不得用，老师给学生上课讲解琴弦,是在小木橙脚上挂4根鞋绳线讲解），希望大家努力工作，若圆满完成教研任务，第二年放长假我带大家到苏州去旅游。听父亲说，即使贺院长不这样说，大家工作热情也是很高的，年底不到提前完成了教研任务。至于放长假去苏州旅游，大家以为贺院长说说而已，并未当真。可到了第2年4月贺院长说履行诺言，按排乐器制作室全体同志去苏州旅游，接下来对大家说：“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不能陪大家去了，特委托谭院长代表音乐学院、也代表本人陪你们去，感谢你们作出的辛苦和努力，祝你们旅途愉快！”因照片是在苏州拍的，所以贺绿汀院长没有入照。在苏州拍集体照的第2年即1958年，为解决教学、演奏急需小提琴弦乐器问题，国家轻工业部牵头、上海市人民政府落实，并发函上海音乐学院支援乐器制作的专业技术人材，在华东六省一市建立一所公私合营的小提琴制作厂，最终地址选在上海市汉口路外滩。上海音乐学院院长贺绿汀、副院长谭抒真研究决定：首先推荐缪志广同志到上海市人民政府报到，待正式投产时再增援3位小提琴专业制作人员（后续支援人员为弓如官、郭树槐、石登善）。按贺院长说法，这4个人是音乐学院从木块成为小提琴制作的专业技术人材，是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支援了：缪志广有文化、有组织领导能力、有培养前途；他手绘草图、读图专业能力强，且擅长琴弓马尾库和指板、拉板、托子等零部件的手工制造。弓如官擅长琴头雕刻。郭树槐擅长琴弓制作。石登善则擅长琴身的面、底板刨板和围板制作。缪志广到上海市人民政府报到、培训后，以公方代表、新筹建厂工会主席身份，同政府派出的青年党员薛墩芳等同志一起，负责同上海等地的红、白木雕刻作坊的老板们谈判(他们的作坊，作价入股并享受股息红利，老板及伙计吸收到合营厂工作）。同政府有关部门沟通，并确定新筹建厂的厂名为：地方国营仙乐乐器厂（后更名为地方国营仙乐提琴厂、上海提琴厂）。该厂成立投产后，生产的成人男女式、大小童学习琴大部分按出厂价提供上海音乐学院教学用，少部分出口创汇、极少部分投放国内市场。缪志广受文化程度影响，任命为副厂长主持全面工作，生产、企业管理一把抓（当时国有大中型企业正厂长的任职条件要求大学专科以上，任命的蒋厂长因其他工作需要，一直未到提琴厂履职）；薛墩芳任党支部书记、工人代表姚茂龙（江苏丹阳人）任工会主席。缪志广在离开上海音乐学院到新成立的地方国营仙乐提琴厂任职时，同妻子及3个未成年的儿子一起拍摄了全家照，有一张赠送谭副院长留念。在提琴厂任职期间，经国家轻工业部牵头，缪志广还分别接待和培训了北京、营口来的同志，学成后他们回去分别在北京提琴厂、营口提琴厂担任小提琴制作的专业技术人员。文化大工革命爆发后不久，缪志广作为走资派被打倒、批斗。

这时，60年代初下放的支农工人（浙江籍的孙宝德等，靖江籍的徐锡明、陈云奎，泰兴籍的殷品一等，有的支农工人下放时还未成家，5年不到的今天带来了5个孩子，经了解，结婚3年生了2个孩子，第4年老婆死了，讨了个新老婆带来 3个小孩，最大的6岁，这样的家属一大帮，占了红卫兵造反司令姚茂龙、副司令潘根宝的办公室。说被下放后活不下去了，现来原单位要复工、要饭吃。并点名要缪志广厂长出来给个说法（理由是：当时是听了缪志广的动员报告下去支农的，现在他们的生活困难缪志广要出来负责解决，否则不罢不休）。夺了权的造反派一把手姚司令正头疼时，上海音乐学院的造反派开了介绍信前来要人，说：缪志广作为贺绿汀、谭抒真的爪牙，这样的走资派仅打倒是不够的，现音乐学院正在批斗贺绿汀、谭抒真，要求仙乐提琴厂造反派交出缪志广参加上海音乐学院的文化大革命，归队陪斗，一起关“牛棚”(一个月发8元个人生活费，不发工资）。

上海仙乐提琴厂造反司令姚茂龙经研究向上海音乐学院的造反派提出1、放人条件：缪志广是上海音乐学院借调给上海市人民政府，是政府将他派到仙乐提琴厂的，这是事实。现在你们要人，应该向上海市人民政府去要人，政府下文给我们，这可以放人。但有个前提：缪志广在这里留下的下放支农工人及家属吃饭、要求复工的历史遗留问题，跟缪志广一起回你们音乐院解决。2、提出的不放人条件：缪志广在打倒、批斗的情况下，让他去解决仙乐提琴厂下放支农工人的吃饭、复工问题。后来仙乐提琴厂造反派没有交出缪志广，让他出来接待支农工人代表。缪志广认为：复工没有这个政策，但可以到支农工人家乡成立加工厂，给总厂加工零件按计件制结算加工费，支农工人到加工厂工作，有了收入就解决了吃饭问题，这方案支农工人代表表态可以接受。缪志广向上级汇报后获上级支持，即自备干粮坐长途汽车前往浙江、江苏实地考察。到站后至目的地靠步行，一路上累了就在路边休息，恢复体力后继续赶路。经实地评估，以山路多、水路不通、交通不便理由否定了造反派在浙江建厂方案。缪志广来到靖江长安公社大觉镇见公社领导，公社毛社长接待了他，当了解来意后毛社长说：“我们是搞农业生产的，对办厂一窍不通，建议您到‘大锣’（全称“靖江县大觉锣丝厂”）去问问，他们可是县办厂，对办厂管理上有一套的”。缪志广谢过毛社长，前往“大锣”。一到“大锣”门口，看到横河垈的张小和正走出来。张小和见到远道而来的缪志广，很热情地迎进他的办公室，说客人来了不外出了。缪志广向张小和说明前来挂钩建立乐器加工厂的事，张小和说：“老缪啊，我不过是这里搞供销的一个中层干部，要建立一个加工厂这事做不了主。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见厂领导，让领导来决策吧”。缪志广听后认为有道理，就跟着张小和见领导。“大锣”厂长听了前来联系建立乐器加工厂的事后，想了想后对缪志广说：“我们是吃五金饭的，您来同我们联系的是用木材做乐器零件，这木材啊可是易燃品，木屑木花的要是烧起来，这责任承担不起。您看我这里的钢材就是点火都烧不起来，很安全的。再说这五金行业同木材行业可是隔行如隔山，对不懂行的还是不介入为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靖江这边建立加工厂的地址选不了，缪志广决定到泰兴去看看。第二天一早缪志广就到了靖城汽车站，买了一条高庄馒头，放在包里当干粮，乘长途汽车到泰兴去考察。到了黄桥汽车站下车，出站后辨明方向，往支农工人殷品一家走去。走不多远，被看起来60多岁的一对老夫妻（衣衫破旧，边上还有一个5岁上下的小姑娘）拦住，双手合十说道：“行行好！行行好！看先生穿扮不是干部也是个赚得起钱的人，面慈心善，向您讨口吃的，家里没粮下锅，太阳这么高了，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说罢就欲下跪，缪志广见状忙阻止说：“不跪不跪，你们一大把年纪，我受不起！”还想说什么，看到小女孩同样求助的眼神，想到几天前支农工人要复工领到办公室说没饭吃的几个小孩，缪志广没什么说了，打开手提包，拿出在靖城汽车站买的干粮，説：“我这里有条糕，你们拿去当早饭吃吧。”小孩接过去就啃，缪志广拿出水壶，老太从布袋里拿出旧碗接水让小女孩边吃边喝，老头、老太不停说“谢谢，谢谢，今天遇到贵人了。”缪志广告别老人和小孩继续赶路。泰兴的村庄一个一个距离很远的，中间走错了路，往返浪费了不少时间，下午很晚了才赶到殷品一家，饥肠咕噜，头脑昏沉沉的，迈步艰难仍坚持着。支农工人殷品一听缪厂长说特来解决加工厂选址问题，高兴啊！知道缪厂长还没吃午饭，赶紧张罗炒蛋、向邻居去借米烧饭招待缪厂长。另外按排家人去把大队干部请来接待缪厂长。缪志广对于找大队干部来表示赞同，对于殷品一炒蛋、向邻居去借米烧饭来招待他立即制止，说：“来时我遇到讨饭的，这里的群众生活确实困难，你们也没多余的口粮，我怎么吃得进您借来的米为我烧的饭呢。”殷品一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饿得慌，从礼节上讲不招待下不行啊。”缪志广说：“家里有现成的你们吃剩的拿出来，有什么吃什么，要是没有，就烫錧里盛碗水放粒盐花，我喝后补充下水分，等大队干部来谈了正事就离开这里，到汽车站边的小面馆吃碗面再回靖江，吃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殷品一说：这样啊，真慢待缪厂长了，正好中午有吃剩下的一碗玉米糊糊，冷了热下”。一把火的功夫热了的一碗玉米糊糊就端上来了，就了腌菜，，三口二口下肚就喝完了，人感到舒服很多。缪志广喝完玉米糊糊，拿出一角钱给殷品一，可殷品一说：“已经慢待您了，这钱打死也不能收。”正在推让着，大队干部骑着自行车赶来了，见为1角饭钱的事摆不平，当起了和事佬，说：“缪厂长是国家干部，买卖公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老殷您得理解。这样吧，双方各让一步，缪厂长付5分钱，这5分钱老殷您得收下。”殷品一说：“ 5分也太多了，提琴厂的上海食堂5分钱能买2大碗多的大米粥呢，我这5分钱也不能收。”大队干部拿起推来推去的一角钱给缪志广：“缪厂长这个您收下，拿5分出来。”大队干部接过5分钱塞进殷品一口袋里，命令似的不容否定的口气说：“此一地彼一地，不扯了，就这么定了，时间不多了，快谈谈正事吧！”殷品一不再坚持，说：“好，好，就这样吧。”缪志广对这一初次见面的大队干部处事干脆利索的风格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接下来缪志广向大队干部介绍上海为解决支农工人生活问题，来这里筹建乐器加工厂选址的事，提出乐器加工厂的地址条件：“加工的零部件刚开始时量不多，1-2个同志手拎肩扛就可以解决。从长远看，今后量大了还要考虑汽车、船运。这要求选的乐器加工厂地址要在水陆交通方便的地方。这件事能否办成，决定于天时、地利、人和。浙江那边具备人和，但天时地利不具备。靖江那边，天时、地利具备，不具备人和。你们这边要是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就在这里办乐器加工厂。时间很急的，早点把加工厂办起来，让支农工人尽早复工上班，解决他们的生活困难问题，时不可待！要是这里解决不了，我只能回去复命，向上级报告要求支持加工厂的厂址问题，这样的话，很可能在上海郊区解决，我们的支农工人就要离开家乡到上海郊区上班。再说上海郊区地价贵，生活水平高，加工费利润薄，去了开销，工人就剩不了多少钱带回养家了，也违背了我在支农工人家乡成立加工厂的初衷。殷品一听后很着急，怕公社领导不支持把办加工厂选地址的事搅黄了，拉着大队干部和缪志广立即去见溪桥公社干部。大队干部不急不慢地说：“据我了解，今明两天溪桥公社干部不在公社，到下面开会去了，现在赶过去十有八九见不到人。不过听缪厂长这么一说，心里有底了，要是在平时，老殷说大上海要来我们这里办加工厂，我肯定认为他吹牛不打草稿，这可能吗？我们这里有这个人脉，有这个关系，有这个能力吗？没有啊！这里的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刨地的，今天缪厂长来这里送来了白天打灯笼都难找的办加工厂机会，这是我们黄桥人祖坟冒青烟，八辈子祖宗修来的福份啊，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向公社领导汇报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大队干部接着说：“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用二轮车送缪厂长去黄桥汽车站赶末班车，要是赶不上，就住在这里一宿明天赶早班回去。”缪志广说：“我现在立即就走，至于这里选址，公社干部的态度回复问题，从明天开始算，一个星期如得不到回复，我则认为办不成了，上海那边将在其他地方解决乐器加工厂的地址问题。”缪志广当即离开黄桥，第二天回上海向领导汇报这里选址的事。第五天，泰兴籍的支农工人殷品一、当时缪志广在殷品一家见过面的大队干部，两人领来了2个公社干部来上海。本来可以早来2天的，是公社干部听了大队干部和殷品一的汇报，公社干部说：“你们支农工人怎么可能让大上海的国营厂到泰兴来办厂，要是你们说的缪厂长是泰兴人的话，这倒有可能。再说你们支农工人有能耐的话，就不会下放回来支农了”。经再三解释，公社干部同意同他们来上海看看，说眼见为实。见面后缪志广将他们按排住在员工宿舍，吃饭在食堂解决，并带领他们参观各个车间的生产情况，着重介绍如加工厂成立后，展示将在加工厂生产的零部件样品，年加工数量，加工的零部件加工费单价等等。在上海仙乐提琴厂食堂，缪志广主持召开了成立乐器加工厂的联席会议，主席会议的有：提琴厂的上级单位“上海文教体育用品公司”生产计划科许科长、办公室江主任，提琴厂革命造反派姚司令、潘副司令、各科室、各生产车间负责人、泰兴方面来的公社及大队干部、支农工人代表，会上一致决定在泰兴成立乐器加工厂。会议后提琴厂的上级单位许科长、缪志广、姚司令、计划科长周志江、供应及销售科长朱普仁和王云剑、有关生产车间负责人一同随泰兴来人回泰兴确认乐器加工厂地址。最终加工厂选址在江苏泰兴黄桥西约3公里的溪桥镇，定名为泰兴县溪桥乐器加工厂。在溪桥公社和大队干部的支持下，很快组建了乐器加工厂的领导班子和确定供销员人选，往返泰兴-上海联络业务。

成立了乐器加工厂，解决了支农工人复工问题后，缪志广回到厂里还得接受批斗。造反派要他检举、揭发贺绿汀、谭抒真的黑材料，譬如什么什么，他说：没发现你们要的东西。他的检讨说：我是中共党员，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总结下来这方面还没做够，今后还要努力。造反派对缪志广的检讨很不满意，批斗会一次连着一次开。就连缪志广在乐器加工厂选址时喝了一碗玉米糊糊，也被贴了大字报。说缪志广在乐器加工厂选址时不顾劳动人民死活，大吃大喝，是个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必须向人民低头认罪！这天的一个下午，走资派、建厂初期被吸收的大小资方老板20多人被赶进了地下室。批斗会主席台上端坐着姚、潘副司令，扩音喇叭连着各车间，四周及地面站着进厂不久、佩戴红袖套的红卫兵小将。姚司令宣布批斗大会开始：先批走资派、后批资本家。缪志广的检讨还没讲几句，潘副司令抢过话简：“除缪志广站着低头检讨外，其他的牛鬼蛇神一律跪下，接受人民的审判！”

被批斗人的听了大多数人跪下了，耿直、快人快语的钟老板不低头、不下跪，更不认罪！潘副司令一声令下，几个红卫兵小将围住钟老板就打。姚司令当场责问潘副司令：“今天批斗会议程没有打人这项，你为什么按排打人？这个会不开了，散会！”跪着的人不敢起身，姚司令和站着的走资派奋力去拉打人的小将，可来不及了，只听一声闷响，钟老板已被围住打的小将摔了“背包”，后脑着地，打人者随即一哄而散。缪志广急忙扶起面色惨白、颅骨开裂滳着血的钟老板，只听钟老板微弱的声音“缪代表......”三个字，这是他在公私合营谈判时对缪志广的尊称，再也说不出话来。第二天，厂里过道墙上贴出了白底黑字的“敌人不投降，就叫它灭亡！”、“无产阶级专政万岁！”等标语，播音时间的喇叭里也传来这样的口号。潘副司令带着小将们，推、拉着挂着大木牌的批斗对象上了卡车游街去了。披麻戴孝的钟老板家属堵住姚司令要人，泣诉着2个孩子还没成人，父母还要供养，今后怎么活呀！

钟老板被打死后，姚司令、潘副司令经常意见不合吵架，结果激进的潘副司令占了上风，姚司令被潘副司令帖上了“革命立场不坚定”、“保皇派”标签边缘化了。以后的批斗会还是开，但挂牌游街少了。没多久缪志广被以改造好的走资派结合进了班子（名义上的），保密状态下被通知到上海市公安局黄浦分局报到（被要求不得在仙乐提琴厂出现），去当侦破案件审讯时的记录员。3年后又被按排进上海工人阶级毛泽东思想工作队进驻上海四川南路小学（事后知道这是姚司令对走资派缪志广给出路，“少开批斗会，不能再死人了”为由，力排众议处理的结果）。

1968年3月，造反派批斗贺绿汀向全国电视直播，缪志广作为其曾经的下属，因在提琴厂解决支农工人复工问题没被造反派交出去陪斗、关牛棚，躲过一劫，实属万幸！这时缪志广在部队当兵的长子来信向他了解家史。1968年8月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这天，缪志广以书信的形式向长子讲述了幼年丧父，家境贫寒，过去的苦难经历，写道：“解放土改时我家分到了1亩4分田，住的房子也解决了。因此我的家到现在的幸福生活是毛主席共产党给的。翻身不忘毛主席，翻身不忘共产党”，“我的成份是贫农，出身是工人。”至于他在上海音乐学院工作的历史、作为走资派被打倒批斗的事，信中只字没提。为的是不让家人担忧。

 上海音乐学院谭抒真副院长1972年恢复工作，贺绿汀院长还被关在“牛棚”里。1973年1月，毛泽东主席责问张春桥：贺绿汀怎么样了，不要整了吧！这才使他从关押地放出来。贺绿汀回到家中才知道，他二女儿贺晓秋从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受他牵连，被定为“反动学生”，关进隔离室、受到严厉审问不屈服，已含冤去世4年多了。贺绿汀闻讯垂胸顿足，嚎啕大哭。

随着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谭抒真两院长平反问题的解决，缪志广于1977年又回到提琴厂继续担任主管生产的厂长岗位，1978年底退休。离开上海前分别向贺绿汀、谭抒真两院长告别，互道珍重。缪志广3个儿子在其影响下，都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长子缪玉红，中共党员，退伍军人。二子缪玉祥，中共党员，会计师。三子缪玉珊，中共党员，转业军官，靖江市税务局担任领导职务，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服役期间，为国家的航天事业作出重要贡献，荣获二等功，作为国防科工委先进代表，在北京受到江泽民总书记接见。缪志广1991年病逝于靖江横河垈家中，享年72岁，葬于靖江横河垈后东高田。

（上文根据过去同缪志广、弓如官、陈云奎、殷品一、薛墩芳、姚茂龙、丁龙宝（原提琴厂高级小提琴、竖琴制作师）、王云剑（原提琴厂销售科长）、朱普仁（原提琴厂供应科长）、朱幸才（原提琴厂技术科长）等交谈的回忆整理）。

图1：缪志广（右2）在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乐器制作室的工作照（左1为同事郭树槐）

图2：1963年国家轻工业部在北京召开全国乐器行业代表大会。上海代表在天安门广场拍照留念，左1缪志广。

图3：缪志广在国营仙乐提琴厂时的工作照：